大将提到过,“大巫”在这边部族中是个尊称,类似于她们中原称呼的“大王”,因此知道这位大巫军守将口中所说的“大巫”,指的正是蒙雌屹了。
妊婋笑着点点头,随即抬手与羲和瞳还有赶车来的那两个亲兵一起解开固定箭矢的绳索,那大巫军守将带到这边来的共有十二人,个个孔武有力,每人单手拎上一百二十斤的千支箭捆就往回走。
等这边卸完车后,昙烛还是留下了那位会讲滇南土话的亲兵,只请另一名亲兵赶着空牛车回铁女寺军的驻边营地报信。
等目送那辆牛车走远后,跟着大巫军守将出来卸箭矢的众人都已经拎着一捆捆箭回营了,那守将也笑着抬手请她们几人往营地走去,一面跟妊婋问幽燕军在什么地方,得知她们的地盘在燕北和鲁东等地时,她不禁惊呼道:“你们可是万里跋涉而来呀!”
妊婋哈哈笑道:“这正是我们中原话本里讲的‘有缘万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这时千江阔又同那守将等人说起她们从洛京出使长安,又从长安一路南来蜀中等语,听得那守将赞叹不已,随即也跟她们说起自家大巫军杀向洱州的战绩,引得妊婋等人连声称好,这一路边说边走,等来到这边营地大帐外时,两边众人已是如同故旧重逢。
那守将请她们进大帐里详谈,这时方才卸车拎箭捆的其中两人也都过来了,还来了几位将领模样的人,都在帐中请她们坐下喝茶歇脚。
“洱州和南边最近战况紧张,我即刻就要派人把这些箭送去大巫那里,不知你们可有话要带去么?”那守将坐下问道。
“我们准备了一封国书。”妊婋从怀中郑重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她们来之前就写好的,因长安尚未有消息传来,这次面见蒙雌屹的国书仍同她们去黔南矩州见舍乌时一样,是以燕国名义发出的,国书中盖的也是妊婋的“寅”字章。
那守将双手接过信封,请她们在此稍后,随即起身离开大帐去派人往洱州送国书和箭矢。
这时帐中其她几位将领好奇地研究起妊婋那把坤乾钺,又拿来了自家营中的几柄钺跟她这把比对了一番。
因西部有铜锡矿,大巫军中的坤乾钺都是吉金打造的,整体构造大同小异,只在手柄的防滑纹路和钺刃的导血流纹样上会做些区分。
其中一个将领细细看完妊婋的这柄坤乾钺,说看制式和纹样应该是有些年头了,随后又将钺刃下方雕刻的一小行文字指给妊婋看,说她这把坤乾钺是三十年前在她们部族工坊里打的,那行文字是她们记录年份的古滇文,旁边还刻了一个朱雀纹,却非滇南常见纹样,应该是这柄坤乾钺第一位主人的徽记。
大巫部族过去数十年间也曾接待过一些中原人并以兵器相赠留念,那将领说这或许是当年她们部族中人打来送给哪位中原友人的。
妊婋听她说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那个不太显眼的朱雀纹,想象着这柄坤乾钺的第一位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记得师娘曾说这坤乾钺又名胞宫钺,因其双刃形制与胞宫近似。”千江阔问道,“这个兵器形制是来源于古滇国吗?”
那将领想了想答道:“双刃钺的形制由来已久,甚至可能在古滇国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羲和瞳与昙烛也好奇问道:“这胞宫钺的由来可有什么说法吗?”
那将领点点头,讲到她们大巫部族中流传的说法是胞宫在孕育之初会对内中的生命本源进行筛选,符合神意者生,在胞宫内得到母体庇护滋养,不合神意者死,与经血一同流出体外,因此胞宫在她们的信仰中不仅是创生之地,亦是扼杀之地。
妊婋握了一下手中的钺柄:“原来如此,这是将生杀予夺之权赋予兵器,胞宫者,可使人生,亦可使人死。”
她们在帐中说话间,外面的晚霞渐渐浓烈起来,将帐子里也映得金灿一片,这时先前离开的守将又走回来,说给大巫送国书和箭矢的人已出发了,她进来邀请众人到外面用餐,也算是给妊婋等人接风洗尘,感谢她们送来厚礼。

